“不可以。”
景安推开他的脑袋,手腕被握住,指尖碰到温热的柔软。
他侧头看她,眼尾上翘,又在她的手指上落下一吻。柔软一触即离,景安惊愕地收回自己的手,背在身后。
“我去换衣服。”
一直到人上了楼,她还愣愣站在原地。
这人.......
景安竟然有点想念他当年的冷淡了。
唐玉换了身咖色休闲服,外面套着皮质夹克,他放下头发,带了条浅棕色的围巾,一边和景安说着话,一边帮她推开门。
这是家融合菜餐厅,挑高的天花板与宽大的玻璃窗显得宽敞又通透,窗外白雪阵阵,从傍晚的灯火前飘落。
点完菜,景安出去接了个电话,是秦经理打来的。
得知她是请的病假,秦经理的语气有些惊讶,似乎没想到她竟然还会生病。
他难得没骂人,挂电话之前居然还提醒她好好休息。
但根据秦经理的脾性来猜测,最大的可能就是,他害怕景安病严重了会耽误他的工作进度。
“谢谢秦....”
‘嘟嘟嘟’
电话被挂断了。
回去的路上,隔着不远的距离,景安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个人。
一个女性的身影。
唐玉双手插兜,站在落地窗前,隔一会就看看手表,一副很忙的样子。
景安走近,那个背影起身,说了句什么就转身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。
她挽着头发,没有任何多余的凌乱发丝,眼大鼻挺,额头饱满,皮肤紧致。
是很大气的长相。
擦肩而过时,她疑惑地看了眼景安,但很快就戴上墨镜离开。
“等等。”
唐玉拦住景安,他对服务生说了什么,很快,两人的餐位就换到了后面那张桌子。
重新落座,菜陆陆续续上齐后,他主动道:“她就是那位陆家属意的姜小姐,意外碰见就说了两句。”
将添好的汤放到她面前,唐玉擦了手,托着脸看她。
“景安,你说我们现在就去结婚好不好啊?”
“咳咳咳!!”
他走到她身边,帮忙顺了顺背,“慢点喝,不着急。”
她瞪他,他直接亲了一下她的唇,一触即分。
景安完全傻眼,连咳嗽都忘了。
不要脸的唐玉回到位置上,一边给她夹菜,一边自顾自念叨:“不行不行,结婚还要准备场地,礼服,戒指,西式婚礼办一个,中式婚礼还要办一个....”
说了半天,他得出结论。
“不如年底结婚吧?只有一个月不到了,时间刚刚好。”
“景安。”他曲着手指点了点另一侧桌面,“你觉得呢?”
.........
“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,咱们慢慢来。”在她的眼神中,唐玉安分坐好,黑发挡住了眉眼的锋利,多了几分漂亮的柔和。
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,仔细描摹着她的脸,忍不住翘着嘴角,喊:“景安。”
景安没有搭理他。
唐玉直接侧着俯身,歪头,“景安?”
幸好现在不是饭点,餐厅人少。
“什么事?”她无奈回道。
“没事。”
唐玉双手叠好,搭在桌沿,将脑袋放上去,“我就是想叫你的名字。”
这样的情况只是开始,吃了饭,去超市买菜时,他一会拿着番茄问:“景安这个要买吗?”
一会抓起菠菜问:“景安这个要吃吗?”
路过榴莲区,他垮着脸先行一步,却发现这股味道在整个水果区蔓延。
他只好推着购物车来到零食区,眼巴巴等着买水果回来的景安。
景安买了些应季水果,他连忙接过,放进推车,又黏糊糊地靠过来,拉住她的手。
“我摸过榴莲了。”她说。
明显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点,他很快笑了一下,“没关系。”
趁着两侧货架遮挡,他又迅速亲了她一下。
人来时,他装作看商品包装,轻声道:“榴莲味的景安也很香甜。”
..........
将零食放回去,唐玉正色道:“其实你身上没有榴莲味。”
面色刚缓和,他补充,“景安什么样子都香tia唔.....”
一对情侣从旁边走过去,听见后面传来的笑声,景安按住唐玉嘴的手愈发用力。
黑发下,凤眼弯弯,蕴满明亮的笑意。
她感觉手心一湿,被什么滑腻的,又带着一丝冷硬的东西舔了一下。
飞快撒开手,无数道银光在景安脑海晃动,而罪魁祸首恢复平静,随便抓了一袋零食扔进购物车。
他牵起她的手,“走吧。”
买完东西,上车后,他主动为她系安全带。咯哒一声,安全带扣紧,他抬起头,背着光的脸对着她的。
气温在逐渐上升,景安偏过头,“开车。”
刚说完,她的手就被抬起来,指尖印上唐玉的吻。
“收到。”
天已经黑了,流线形的灯光从车身滑过,开车时的唐玉恢复正常,他看着路况,神情认真。
进入车次较少的路线,车辆速度减缓,慢慢停在了安全的区域。
唐玉解开安全带,景安还在疑惑,面上就覆上一只温热的大手,将她的脸轻轻转过去。
一张漂亮的脸迎上来,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,鼻尖对着鼻尖,他蹭了蹭。
“景安,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。”唐玉的声音低下去,“我受不了的.....”
他说的每一个字,发出的每一个音,都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唇。
“我想吻你,可以吗?”
明明掌握决定权的人是她,但他却竭力散发着身上的气息,增加若有似无地触碰。
就像第一次见面时景安闻到那股醉人又甜腻的花果香。
她突然问:“无花果你吃了吗?”
那一年,院子里的玫瑰花被连根拔起,唐星竹问她,想在里面种什么?
鬼使神差,景安说的是无花果,要果实饱满,漂亮,足够甜的品种。
她到现在都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提这个要求。
就像她不明白,为什么自己刚问完这个问题,一个温柔的吻就落了下来。
他的睫毛好长,侧着也能扫到她的脸,唇上麻麻的。
景安攥紧拳头,无措地闭着眼睛,脸颊另一侧也被放上了一只手。
这双手很大,捧着景安的脸,手指很长,偶尔勾着她的耳垂轻揉。
指腹有些粗糙,是那种一节一节的小凸起。
景安看过唐玉的手,高中时没有这些伤痕,但七年后,除了手腕上的,手指的指腹多了一些不明显的疤痕。
她不是看出来的,是在这几次双手交握的时间里摸到的。而手指的触碰,和脸颊的触碰又是另一种感受。
让她想起一个身处寒冷,却偏偏极其温暖的夜晚。
闭上的眼睛悄悄睁开。
一只手按在唐玉的手背上,他红着眼退开,喘着气,靠着她的额头,声音沙哑,“怎么了?”
却见这双干净的淡褐色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。
“景安?”唐玉动作慌张,“我是不是弄疼你了?”
她的嘴唇微肿,滚烫的眼泪因这句话砸落在他的手腕。
“抱歉,是我不好。”
心里紧张,唐玉的笑容就越发僵硬,他倾身将她抱进怀里。
“我不好,都怪我,你不要哭。”他摸着她的头发,“你要是生气就打我骂我,都可以的。”
“好不好?”
景安的心情平复下来,“...没事。”
她还需要一点证据。
黏糊了大半天的人,因为这段插曲彻底规矩起来。一路顺畅到家,他跟在她身后,将买的东西放好。
“景安....”
唐玉的头发被自己胡乱抓到了脑后,这么冷的天,他的额头竟然在冒汗。
“我是不是把你弄疼了?”
“没有。”
“没有....”他又自言自语跟在她身后往卧室走,“那........”
景安停在门边,叹了口气。
“真的没有,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事情。”
“你快上楼休息吧。”
关上门之前,门外的一双脚还是没动。
他的眼睛直愣愣的,水雾凝聚,陷入一种无形的、名为我是不是又伤害了你的旋涡。
本打算去查点事情,景安也暂时按捺住了。她走出去,在对方诧异的神情中带着他到沙发坐下。
“既然你不去休息,那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,如实回答。”
“好。”
他乖巧地点点头,湿润不可遏制地顺着脸颊滑落,睫毛湿漉漉的。
看上去,有些可怜。
攥着衣袖擦去他的泪痕,景安顿了一会,问:“你的...舌钉什么时候打的?”
........
“就前几个月。”
他主动张开嘴,对她露出舌尖,有些期待,“你喜欢吗?”
移开视线,挥开脑子里重新闪烁的银光,景安咳了两声。
“原来你喜欢。”唐玉反握住她的手,晃了晃。
“为什么要打这个?只是因为那些人不让你打耳洞?”
说起这个,她又想起,“我没记错的话,你高中就打了耳洞。”
在金煌醉梦那天,她看到了他发间的银光。
“嗯。”
唐玉把玩着她的手指,轻轻道:“钱锋说那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男生那样的装扮。”
“我当时...以为你会喜欢。”
他抬眼看她,笑容有些怅然。
可惜当年他根本没搞清楚,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她是否会喜欢做这种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