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学考效果显著，被打压过后的学生们一改刚开学的浮躁，渐渐地进入学习状态中去。高压学习一周后，学校终于将还未召开的开学典礼补上了。

附中内屹立着一座占地面积大，功能齐全的体育馆，许多大型活动都在其中举行，这次的开学典礼也不意外。

程善在上千号人的注视下，从校长手里接过奖状和被信封包裹好的奖学金，薄薄的几张纸却仿若有千斤重，这是属于她的荣誉与奖赏。

年迈的老校长脸上布满了皱纹，他目光带着慈爱和骄傲，轻轻地拍了拍她地肩膀，温声鼓励道：“戒骄戒躁，不断向上，相信明年的六月份，越城附中以你为傲。”

程善摩挲着手里的奖状，脸上的笑容张扬明媚，她眼里的自信毫不掩饰，话语坚定：“好的校长，我会继续努力的。”努力地冲向最顶端。

话音刚落，她下意识撇过头看向身旁的许亭松，目光炽热。察觉到她的视线后，许亭松与她对视一眼，眼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，他微微点头，一切都了然于心。

喜欢的最深层次是灵魂的共振。这一刻，两人的目标一致，都是来年六月那最盛大的挑战。

每年高三的这个典礼上，越附还有一个维持十多年的传统。在最后一个环节，校领导会为每个班准备一面新的旗帜，旗帜将会传递到班主任的手里，众人一个班接着一个班跟随在校领导的身后，奔跑在学校的校道上，绕行整个学校一周。

班主任杨泉在队伍中间走来走去，趁着台上的领导还在走流程，嘱咐道：“待会跑的时候尽量不要掉队啊，男生跟着班长，女生跟着程善知道了吗？跑整齐一点，有人在拍摄。”

他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，校道全长将近1公里，上一次跑的时候，差点把自己跑进医院，这次他直接将领跑的任务交给许亭松和程善二人，然后在终点处等待他们回来。许多班主任都上了年纪，抑或是身体素质跟不上，纷纷选择让学生领跑，顿时场内只剩下几位年轻的老师跟着一起。

程善站在许亭松的身旁，手里举着白色的旗帜。每个班共有两面旗帜，一面常规地红旗黄字，上面写着班级，在许亭松地手里。而她手上的这一面是白色的，上面写着班级口号，白色的布面上盖满了色彩缤纷的手印。

这是在典礼开始前，全班同学在手上涂满了颜料，挨个印上去的，不少人的手里还残留着彩色的颜料。

程善残留着粉色颜料的手紧紧地握住旗杆，在最前头李例的领头下，队伍动起来了，不一会，在他们前面的那个班级跑远后，程善和许亭松也带着人紧随其后。

烈日炎炎，不断的蝉鸣演奏出一首名为青春的乐曲，声声不止。校道旁都载满了树，树荫遮去了烈阳，只余下几分阴凉，为奔跑的少年们减去几分燥热。

奔跑的队伍极长，从学校的上空往下看。这就像是一条环绕着整个附中的巨蟒，盛大而震撼。由于人数众多，队伍跑的并不快，中途时不时停下步行，磨蹭了将近十分钟，终于抵到了终点。

终点设在操场上，跑道两边站满了老师，硕大的热气球漂浮在空中，充气门上写着四个大字——鱼跃龙门，仪式感满满。程善带着人踏上跑道，穿过那道‘龙门’后，杨泉突然出现在一旁。

他举着礼炮，朝着上方按下按钮，一声炮响仿佛打开了不知名的开关，礼炮的炮响陆陆续续，不一会整个操场下起了彩带雨。

程善看着眼前不断飘落的彩带，忍不住伸出手，粉色的镭射彩纸落在了她的手掌心，带着阳光照射过的余温。程善转头看向身旁的许亭松，轻扯下他的衣角，朝他展示手里的彩纸。

眼前的人扎着高马尾，微卷的头发刚好到她的肩胛骨之间，她穿着蓝白色校服，笑意盈盈地站在阳光下，明媚美好。

许亭松看着朝他伸出手的少女，微微一愣，眼里流露着几分惊艳，他清晰地感受到心跳在此刻加速，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。这一幕哪怕过了十几年后，在他的心里永不褪色。

*

等结束后，已经快放学了，距离下课还有最后半小时，众人哪里还有心思自习，一个个盯着墙壁上的闹钟翘首以盼。

没有等来下课的铃声，反而等来了班主任杨泉。他提着一个袋子站在班门口，看着像菜市场一样的班级，往后退出一步看了眼班牌，不得不接受自己带的班是整层楼最吵闹的这个事实。他敲了敲门，大声呵斥道：“安静点，老师一不在就吵，现在整层楼都是你们的声音！”

但这一次，底下的学生不买账了，颇为不服的反驳道：“老师，因为别班都提前放学了。”整层楼只剩下他们班还没放学，当然只有他们的声音啊。

闻言，杨泉正在拧开保温杯的手顿了顿，他眼角抽了抽，心里暗骂一下提前放学也不和他通气一下的隔壁班班主任。他轻咳一声，强行挽尊：“没事，我们班多学一点，卷死他们。”

杨泉看着底下不为所动的学生，尤其是坐在后门蠢蠢欲动，想要偷溜的学生，抹了把汗，大声安抚道：“快了啊，还有最后一件事，讲完我们就放学。”话音刚落，底下的学生纷纷投来催促的目光。

他将袋子里的东西取出来，随手抽出一张举起展示。那是一张卡纸，简单的样式，右下角盖着学校的校徽，很明显是学校统一定制的。

杨泉挥了挥手里的卡纸：“每人一张，有红色和黄色的，上面写下自己的高考目标，下午统一交给班长。”

“到时候会统一贴在班门口，校长开会说了，明年要是有目标达成的，给你们准备了礼物。”话音刚落，班里顿时沸腾起来了。

无论是写卡纸，还是礼物都对这个年纪的少年充满了吸引力。

杨泉将装满卡纸的袋子递给许亭松，说了句：“自己去班长那里那卡纸，然后就可以放学了。”说完，拿着他的保温杯慢悠悠地离去。

班主任已离开，许亭松顿时被人群包围住了，他将卡纸分好放在桌面上，让他们挨个拿，他淡淡道：“一人一张，别挤，一个个来。”

林茜眼疾手快拿了两张，拉着程善突围人墙。成功挤出去的林茜，将粉色的那张递给程善，双眼放光兴奋地问道：“善善，你填什么？”

还未等她的回答，她便抱着程善的胳膊轻轻的晃了晃，笑嘻嘻的补充道：“我早就想好了，我要去京都的师范大学。”

程善手里拿着笔，漫不经心地转了转笔，闻言，眨眨眼毫不犹豫道：“我想去京都的政法大学，我想学法。”

她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，仿佛早以将其视为囊中之物。

这个答案有些出人意料，林茜微微张着嘴，呆滞地“啊”了一声，满脸地不可思议。

她以为程善会想去清北或者京大，当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。那个学校虽然也是全国top3，但相比之下，更多人会倾向清北和京大。

林茜疑惑地问道：“为什么是这所，清北大学不是更好吗？我以为你会和许亭松一起去那。”

她趁着还没放学的时候，就已经向计飞阳打探过了，许亭松多半会选择清北大学。

程善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地一只蝴蝶停留在鸡蛋花上，轻笑一声悠悠地开口：“没别的原因，那里的政法专业是全国最好的。”

她语气坚定，别的大学也都很好，但她就是想去那里学法律，仅此而已。

林茜见状朝她比了个大拇指，眯眯眼笑道：“好样的！未来的程大律师！”两人对视一眼，笑作一团。

众人对这件事抱有极大的热情，这样的热情一直延续到下午，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。

许亭松将写满了少年意气的卡纸收齐，放回袋子里。

他不由得抬头看着前面的人，思绪逐渐跑远。

他刚从计飞阳那里得知程善写下的目标，出乎意料的没有失落，更多的是疑惑。

但以他对程善的了解和默契，渐渐地回过味来了，谁知而来的是心脏的一阵酸涩，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程善的背影，眼里闪过几分失落。

失落的情绪并未持续多久，就被终止了。

程善在他离开办公室回课室的路上，将人堵在了连廊的转角处，高一高二并未返校，安静不易被人打扰。

她一只手撑在墙壁上，直接堵住出去的路，不给面前的人一丝逃出去的可能。

程善笑容不变，依旧明媚灿烂，但相比以往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情绪。

她笑着问：“从下午第一节课开始，你就不太对劲了，说说，怎么了？”她大概猜到是因为哪件事了，但她想亲耳听他说出来。

只见许亭松抿了抿唇，闷声道：“我以为之前那件事已经过去了，但没想到对你的影响会这么大。”

程善微微一愣，脑海里闪过去年英华被霸凌的那个女生湿漉漉躲在厕所的模样。

原来许亭松是觉得她还在在意这件事，在意自己无法对那个女生施以援手，更在意自己没有发现她仍然无法释怀。

她眨眨眼轻笑一声：“早就过去了，许亭松，我们要向前看啊！”她收回手，忍不住叹了口气，心想到底是谁没有释怀啊。

程善拉着许亭松的手，走出转角，朝外面指了指，和他一起看向远方，远处是一片盛开的鸡蛋花树。

她悄悄的摸上那修长的手指，和他紧紧的十指相扣。程善不知道从哪掏出了颗糖，撕开包装塞到许亭松嘴里，随后在给自己塞了颗。

她含着糖含糊不清道：“虽然有点影响，但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，我的爸爸是个警察，他的女儿学法多正常啊。”

“十八年的经历铸就了我灵魂的底色，我想学法是为了有一天我可以像我名字的寓意那样，惩恶扬善，声张正义。”

“所以，祝我成功吧！许亭松。”她看向许亭松，笑得意气风发，明媚自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