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到了蝉鸣的季节,这个夏天等等掉毛没那么严重。
江晚荧心事重重,抱着它往书房走去。
书房门没关,她听见里头传来一声似巴掌的巨响:“虞大人,你在忙吗?”
“巧不巧,刚忙完。”虞奉明朝她招手,“快进来,给你看样东西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江晚荧被他揽到腿上坐着,而后见他把手边那本书翻过来,指着一处黑点问:“厉不厉害?”
是一只被压扁的蚊子。
江晚荧觉得他们两个就是疯子,不然为何对着一只死蚊子也能笑上半天。
“我不想再笑了,脸好酸。”
“帮你揉揉。”虞奉明也才止了笑,力气还没完全恢复,说是揉,倒不如说是摸,“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?”
江晚荧瘫在他胸前:“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说…”明明都还没决定要不要说出口,脚已经不听使唤往他这儿走了。
“不着急,你先想,不说也没事。”虞奉明摸了摸她的发顶,“坐在我身上慢慢想。”他能感觉到她这几天心里有事,而且看样子不像坏事。不是坏事,还能值得她想那么多天,有时候还盯着他傻乐,那还能是什么?虞奉明多少猜到一点。
她点点头,听着纸张翻动的声音,心里慢慢平静下来。
该从哪里想起呢?首先是婚后第一天,虞奉明就跟她说了,他向苏言澈讨了药方子,往后避子的汤药都由他喝,让江晚荧不用管。到现在,他还是每天雷打不动一碗药。也就是说,虞奉明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。
江晚荧也没有这方面的打算,不过这几天想法好像有点变化…
前几日去看小陆大人,他肤色跟姵芸一样白,眼睛也长得像她,不过眼神倒是像陆璟初。不哭不闹,像个小大人一样,听见点动静便扭头盯着。许清和说定是在学他爹破案,弄得几人笑个不停。
不想否认,江晚荧的确在那一刻想,她和虞奉明的孩子,会是什么样的。你说,两个人的样貌、性格融合在一个人身上,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?
于是江晚荧总是看着虞奉明出神,被他抓包时,她只说“你长得很养眼”。
“你啊。”看出来是搪塞他的借口,虞奉明惩罚性地一顶,又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,语气无奈又宠溺,“这回没憋气,看样子还是假话。”
江晚荧分析过这个原因:前阵子小舅舅一家来京城玩,家里格外热闹。倪绣纭多年未回娘家,晚瑶从没见过姥姥,因此也打算跟着他们回锦江待些日子。这么多人一走呢,家里好似空了不少。兴许是这个原因,她才想着…
“虞大人,我想要个孩子。”
果然。
虞奉明又装模作样翻了一页书:“你这样说,等等要吃醋了。”
等等恰好叫了一声,江晚荧莫名心虚,赶紧捂住它的耳朵。
关于要孩子这件事,虞奉明是下定决心不打算主动提的。怀胎十月的是江晚荧,决定权理应在她身上。但江晚荧说想要,他还是想劝劝。毕竟她还太小了,而且苦了这么多年,那就应该继续当个孩子,而不是当谁的阿娘。
拖吧,能拖一天是一天。
“我还挺想要的,你不想要吗?”她问。
“我怎么会不想要?我们两个的孩子…”虞奉明捧着她的脸,打量道,“啧啧,不知道会可爱成什么样子。”
“是吧。”江晚荧非常赞同。
“只不过呢,我整日喝酒,现在要对孩子不大好,等我先戒一段时间,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“江晚荧,你是不是要来月事了?”
江晚荧算算日子,好像是快来了。
虞奉明松了口气:“兴许是这个原因,你才想得多了。那等你来完月事再看看,说不定那时候你也不想生了。”
江晚荧果然没再想过。
—
初雪那天,出了桩事。
那时江晚荧刚从锦绣阁出来,便看见门口停了辆马车,有位公公打扮的人笑吟吟地走过来:“虞夫人,宫里的李大人邀您喝茶。”
“冻死了!冻死了!”李寒依跳出来,朝她手里塞了个手炉,“什么李大人?喝什么茶,带我一个呗。”
“李寒依!”江晚荧吓到恨不得踹他一脚。
进了马车,江晚荧仍惴惴不安。她掀开帘子:“袁公公,马车里热得慌,若公公不嫌弃,可否替我拿着手炉?”
得了点不露声色的善意,总归要有点表示。袁公公握着手中温热,和善地说:“虞夫人不必担心,陛下不过是想和您叙叙旧。这事虞尚书也知道,虞夫人尽管放心。”
“上回的青团,味道不错,皇后很是喜欢。”李天风看着跪在地上的人,说,“这次叫你来,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。”
“朕听闻你绣功了得,婚后也一直待在锦绣阁,想必是爱好制衣。既然如此,不知你可有意向入宫,到尚衣局大展身手?”
“入宫?”江晚荧被这二字炸得一惊。
“虞夫人不必紧张。那个叫…安栩念,你认不认识?”
“回陛下,民妇认识。”成婚当日的妆就是栩念替她化的。
“嗯,跟她一样,入宫只是形式,只需潜心钻研即可。你看她如今也不在京城,可谓十分自在。”李天风笑了笑,“事发突然,不必急着做决定。虞夫人回去好好想、慢慢想,朕年后再邀你叙旧。”
“虞夫人,天冷,手炉还是拿着好。”
“多谢袁公公。”
江晚荧被引出去,便看见张焦急万分的脸。
如此看来,袁公公宽慰她的话全是假的:李天风不是叙旧,虞奉明也全然不知。
虞奉明好似热锅里的老鼠,踱来踱去,一看见江晚荧,连忙上前握她的手:“有没有事?陛下说什么了?”不等她回答,又说着“没事没事,回家,先回家”,搂她进马车。
马车里还坐着个哈欠连天的陈子阳,冲她摆摆手:“晚荧姑娘好。”
“别理他。”虞奉明把她搂到腿上,揉着她的膝盖说,“痛不痛?跪了多久?”
“我没事。”江晚荧拍拍虞奉明的手背,反过来安慰他,“没跪多久。”
“没事就好。虞奉明仍重复着,“回家回家,先吃饭。”
“还不是你夫君整日念叨着要甩手不干了。”陈子阳吃完一口饭,又打了个哈欠,“陛下才想用你绑着你家夫君。”
虞奉明怎么会不知道原因,只是他实在觉得李天风阴险歹毒。他在这边恨得牙痒痒,又听见陈子阳在那头“啊啊啊”了半天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骂道:“你啊啊啊啊啊个什么劲?有屁就放!一天要打两万个哈欠,整日见牙不见眼的,衙门养你还不如养头猪!”
江晚荧放下筷子,问道:“陈大人,你该不会是下巴脱臼了吧?”
陈子阳拼命点头:“啊啊啊啊!”
虞奉明笑到捶地。江晚荧就义气多了,等郎中替陈子阳把下巴合上,才笑出声来。
入夜,夫妻夜话。
“想去就去,不想去就不去。你的决定,我都会支持。不过我想说一点。”虞奉明捏着她的手,“纵使你分明是因为能力出众才得陛下青睐,但有些无聊的人只会觉得,你是沾了我的光,这可能会让你不太好受。”
就像虞奉明一样,还有多少人明着暗着骂他。李天风轻飘飘一句“你应该也是个探花”,又抵得了什么?
“不过不要紧,谁骂你,我会替你骂回去。”虞奉明贴在她耳后说悄悄话,“你夫君没什么别的本事,就是运气好,官做得还算大,在外头还算有点话语权。”
“我倒不计较这些,能站得高一些,就是被人骂又如何?”
这世道,女子地位这样低,还管什么名声好与坏,先占一席位置再说。
江晚荧在他怀里转了个身:“再说了,我骂人的功力说不定不比你差。”
虞奉明笑道:“你的心境,从来都比我高些。不急,还有几个月时间慢慢想。”
让她慢慢想,不料她无时无刻不在想。又一次被虞奉明抓包,他说:“你能不能想点正事?”
江晚荧嘴硬:“这还不算正事?”
“你在我身上的时候就不算。”虞奉明装可怜,“感觉到没有?我都软了。”
软个屁啊软。
但江晚荧自知理亏,便动了动腰身,装模作样喊道:“啊!好硬!虞大人好厉害,我不行了!虞大人虞大人…”说罢,头一歪,眼一闭,装晕过去。
“江晚荧!你都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!”
二人笑得直抖。
江晚荧抚摸虞奉明的眉眼:“是喜欢虞大人,才这样的。”
虞奉明哼一声:“我没那么容易哄好。”
他这话说的不假。连身子都吸引不到江晚荧了,相当值得反省。
于是这天散衙,虞奉明直奔书肆。碰巧高君哗也在,他见虞奉明眉头紧锁,捧着本书看得入迷,便道:“虞大人今日怎么有闲心来逛书肆?”
虞奉明头也不抬:“嗯,高大人有所不知,本官自幼嗜书如命。”说罢,拎着什么合欢鉴、红鸾帐中记、房中秘要就走,回家钻进书房潜心研读。
江晚荧今日回来得晚,沐浴完出来便看见虞奉明着一身官服站在门口。他连个招呼也不打,径直拦腰抱起她就往卧房走。
闻他身上的味道,也是沐过浴的呀?江晚荧疑惑:“怎么不换衣服?是还要去衙门吗?”
虞奉明仍是一言不发,把江晚荧抱到床上扒了衣服,又不知从哪摸出四节软绳,把她手脚绑着分开吊在床架子上。
“虞大人…”江晚荧隐约明白他要干什么,心里催生出隐秘的期待。见他凑过来,她便想吻上去,可虞奉明偏不随她意,后退躲开,又盯着她冷笑一声,随后下床坐到椅子上。
这又是玩什么花样?江晚荧全身没有一处遮挡,羞耻和欲望参半,让她不由自主催促他。
“虞大人?”
“虞奉明?”
“怀昭哥哥?理理我呀。”
一声声叫着,虞奉明实在心痒。他握紧鞭柄,硬生生克制住冲动。
到最后,房里安静无比。
是时候了。
虞奉明起身走去,站在床边又是一声冷哼:“本官为何罚你?你可明白?”
他撩开帐子,没见到预料中江晚荧的红脸,反而是一副睡颜,虞奉明哭笑不得:“江晚荧,你怎么会累成这样?怎么这样都睡得着啊?”
隔天早上,江晚荧醒来时,床上已经没人了。她只觉得浑身舒爽不已,尤其是肩颈,像是被人揉捏过一番。
她还记着昨夜那几根绳子,正疑惑后来发生什么了,脚一落地,踩到个东西,低头一看,竟是根软鞭。
江晚荧拿起来看了看,心想:真是可惜了。
当天晚上,虞奉明把自己脱了个光,向她递上绳索:“礼尚往来。”
他说:“绑我,我任你处置。”
倒也没那么可惜了,江晚荧欣然接过,看着他说:“那你跪好。”
虞奉明听完这句,直接就…翘起来了。
“你别!”倒把江晚荧吓一大跳,“你怎么…这怎么刺激到你了?”
“没办法啊,夫人。”虞奉明笑着亲她,“头一次听这种话。”
江晚荧让他背过手跪在床上,又把他双手双脚绑好。
虞奉明很是期待:“然后呢?”这哪是什么处置,分明是奖励。他要是有尾巴,定是摇得特别欢。
“然后…”江晚荧躺下。
踩了下去。
虞奉明爽到颈侧青筋浮现:“江晚荧…”
他喘得格外厉害,声音也变得暗哑。
江晚荧听得心跳加速,手也慢慢摸上自己。
“虞大人,我有没有跟你说过…哈…你去锦江后,我偷偷溜到你的床上。”她揉着,呼吸变重,“这样…这样,喊你…”
虞奉明一怔:“你给我解开。”
“我不。”江晚荧扭着,“那个时候,都没有人理我。嗯…虞大人…”
他咬牙:“江晚荧,你赶紧给我解开。”
“你说好任我处置的。”
“我反悔了,快点。让我抱抱你,好不好?”
“不好…你不许耍赖皮!重死了,你走开啊!虞奉明!我要被你压死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