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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项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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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念子!”

邓英大步踏进病房,叶文新让她保持安静,别大吼大叫。

这几日市局来了不少人,连省厅的华代表都出面对喻家表示慰问。

喻子念大伤初愈,需要安静的环境养伤,为了不做过多打扰,邓英和丁可没待多久就走了。

“林小姐?”

邓英和林之夏有过几面之缘,这会在医院长廊碰到,主动打了招呼。

她好奇林之夏为什么每次都等她们出来才进去,难道也是为了不打扰喻子念休息吗?

“辛苦林小姐了。”叶文新刚接待完省厅的人,所以才麻烦她去楼下买粥的。

她让林之夏坐一会,自己送邓丁二人下楼。

医生说病人这段时间只能吃流食,最好是少食多餐,所以喻子念这几天吃的都是粥。

“可不,可以,换别的,吃。”

“你想吃什么?”

“溏心蛋,煎的,那种。”

“你现在连说话都不流利,还想吃油炸物?”林之夏舀了一勺粥,送到喻子念嘴边,“啊——”

喻子念想起身自己来,林之夏就是不肯把勺子给她。

“我喂你。”

她现在真的沦落到要人喂饭的地步吗?

林之夏对着勺子吹了吹,塞到喻子念嘴边。

“烫吗?”

“唔,不烫。”

喻子念半躺在病床上,伸着脖子去配合林之夏的动作,林之夏调高床头,让她能更舒服地吞咽。

白粥寡淡无味,喻子念没有胃口,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。

“再吃几口,好吗?”

昨天晚上,喻子念突然呕吐,折腾到半夜又发了高烧,出现轻度的脱水症状,不一会儿,手臂就扎满了针头,林之夏心疼极了,恨不得自己承受她的痛苦。

下一餐要到晚上七点半,尽管中途会有葡萄糖注射,为身体提供营养,但没了进食,饥饿感总会侵占大脑,林之夏担心她饿肚子,想让她多吃几口。

“有,奖励,吗?”

“如果要吃溏心蛋,等你完全康复了,我再做给你吃。”

林之夏提前想好了理由,手心却痒痒的,她疑惑地看向罪魁祸首,发现喻子念在她手心比划着什么。

三点水,一横一竖,折点。

她只认出了这些。

“你写的什么?”

喻子念开始使坏,林之夏问了好几遍,她都不说话。

“你答应,我,我就,吃。”

林之夏拿她没办法,就算是捉弄的圈套也认了。

“我答应你,现在可以吃了吗?”

喻子念说到做到,自觉地张大嘴巴,不一会儿就把白粥全部吃了。

好像只要满足要求,她就特别听话特别配合。

所以这几天,林之夏做了很多交换,唯独上药和换绷带,她是决不让步的。

这项工作,通常是医生和叶文新完成的,每次站在门外,她心底就泛起一股酸楚,比刀子割心还难受。

是,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。

可她连弥补的权利都没了吗?

她是最希望喻子念能平安无事的那个人啊。

“怎么,哭,了?”喻子念转动眼球,摩挲着她的指骨。

为了彻底放心,她让叶文新带林之夏去做全身检查,结果查出了轻微脑震荡,医生说是车祸导致的,后续可能会出现头部疼痛、短暂的意识障碍和情绪波动,得知这个消失后,机器又发出了心率过高的警报声。

她费劲地撑起上半身,去按墙壁的按铃。

林之夏握住她的手,泪水还挂在眼眶,惊恐地问怎么了,是不是要喊医生。

不等喻子念回答,她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,顿时病房挤满了医生护士和各种各样的机器,众人一番检查,没发现什么异常,反倒是林之夏止不住地流泪,哭到浑身发抖。

“她,检查,她。”喻子念指向林之夏,用力地吐字,重复到第三遍的时候,脸已经完全憋红了。

幸好叶文新及时赶到,不然病房将乱成一锅粥。

躺在床上的让医生去检查站在那的,站在那的泪流不止,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

叶文新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景。

她看见喻子念指向林之夏的脑袋,然后再指向医生。

简单几个动作,她就明白她的意思了。

这家伙,就算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,心里装的也是别人。

喻子念抬起手臂,用指节勾去林之夏眼角的泪水,林之夏顺势握住她的手,贴在脸旁。

“不是伤口痛。”

“那,为什么,哭?”

叶文新悄无声息地关上门,把空间留给二人。

为什么哭?

因为她亲手把在意她的人推下悬崖,然后被冠以凶手之名,大家都不放心把病人交给她。

她不会害她的啊……

可现实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,喻子念躺在病床,全是拜她所赐。

“你信不信我?”

一句话,屋内开始下雨。

雨滴落在床沿,落在衣袖,落在心口的那串项链。

喻子念抓起她的手,放在胸口,灼人的体温透过金属和布料,在她掌中烫出新的掌纹。

“我,一直,戴着。”

从林之夏亲手帮她戴上的那天起,她就没取下。

“你信,我,愿意,和我,回家,我怎么,会,不信你,呢?”

喻子念一次性说完这句话,大口喘着气,温热的项链缠在两人紧扣的双手,也捆住了两颗躁动的心。

林之夏这样说,她很伤心,生病的人总会变得敏感脆弱,她想不明白,自己是做了什么才让林之夏觉得不被信任。

“理由。”

短短两个字,林之夏竟听出委屈的意味。

她揪住喻子念的袖子,吞吞吐吐地将心里的酸涩说了出来。

又来了。

那股直勾勾的目光,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样。

她不自在地偏过脑袋,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,她转过头,看见喻子念掀开被子,白蓝条纹的病号服显得人格外消瘦,她愣了一会,听见喻子念说:

“药,绷带,柜子。”

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言而喻了。

她解开扣子,指尖不止一次划到滚烫的肌肤。

明明是个简单的动作,完成得却无比艰难。

“痒。”喻子念挠她的手心,进行幼稚的报复。

撕开绷带,骇人的伤口如同一张狰狞的面孔,林之夏不敢看了,上药的动作又轻又慢,和自己呼吸一样,她手有些抖,涂在伤口上的药膏并不均匀,她停下动作,深吸一口气,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抚平。

火药把周围的皮肉烫得焦黑,乃至现在,都没恢复成原来的颜色。

病房需要安静,她不想制造太多噪音,于是吸一下鼻子,仰着脑袋眨眼,这才没让泪水流下。

接下来是大腿的刀伤,伤口靠近大腿根部,险些刺中股动脉。

“要脱裤子吗?”林之夏不知从何下手。

喻子念嗯了一声。

“那我脱了。”林之夏移开视线,又怕碰到伤口,最后还是一鼓作气把裤子脱了下来。

结实的大腿缠着一圈圈的绷带,她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伤口,但视线总是忍不住地乱瞟。

不行不行,不能趁人之危耍流氓。

林之夏,你是个正直的人。

专注!保持专注!

撕绷带,涂药,换新绷带,穿裤子。

一气呵成。

“害羞?”

喻子念这么一说,林之夏的脸更热了,她心虚似的喝了口水,把换下的绷带扔进垃圾桶。

“我,都,不害羞,你羞,什么?”

怎么会不害羞啊……

大学住宿那会,室友经常裹着浴巾出入浴室,尽管只露出了小腿和肩膀,林之夏还是会感到一阵脸热,更别说炎热的夏天,她们都脱掉上衣,在寝室溜达。

她困扰许久,把这归结于自己的经历和性格问题。

第一次接触集体生活,难免会有些不适应吧。

她突然想到,她和喻子念初见的那个晚上。

啊……

简直糟透了……

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,喻子念以为自己说错话了,连忙勾住她的手指,两颗墨瞳直直地望过去。

“没有生气。”

时间久了,林之夏也能读懂她的某些目光。

“那你,在想,什么?”

在想那个雨夜。

她们的相遇,就像两块坠入大海的岩石,沉没的途中相互碰撞,在彼此身上留下对方的痕迹。

“你不会害羞吗?”林之夏把碎发挽在耳后,以此遮掩内心的别扭。

换药的过程难以避免会产生这种问题,喻子念也没办法,好在是叶文新和一位女医生负责,她也就没怎么在意。

“不是说上药。”

林之夏微微颔首,后悔开始这个话题了,喻子念一直盯着她,她一躲,手心就痒痒的。

这个人,太讨厌了。

“我是说,那天晚上。”

喻子念回答地很迅速:“会。”

像是为了证明可信度,林之夏又看见了那只诚实的耳朵。

她轻轻哦了一声。

那晚的事,她们一直没机会好好聊聊,每次都是像这样,几句话就结束了。

“有事,和你说。”喻子念靠在床头,让林之夏看过来。

她说话不连贯,中途停顿了好几回才把顾虑交代清楚。

林强被捕,光是有枪这一点,就足够成为局里的特殊关注对象,调查过程中,大队惊喜地发现他符合郊外抛尸案的嫌疑人特征,于是围绕人际关系和过往经历,开展针对性排查。

“我已经和,文新说了,你不用怕,有她在,局里不会,擅自动你。”

喻子念喘着气,把黎景笙的电话号码念了一遍。

“这是我朋友,联系方式,如果有,特殊情况,你去她那里,很安全。”

一白一黑,她都安排好了。

林之夏有些恍惚,这么说起来,当时在面包车的时候,她听见了那声指名道姓的警告。

“你都知道了。”

也是,以喻子念的身份,要查点什么不是难事。

喻子念待她的好,她心知肚明,只是如今她再无秘密,仿佛一个透明人,那些不堪的过去,那些肮脏的交易,全都藏不住了。

“嗯。”喻子念握住她的手,声音轻轻的。

“你没什么反应呢。”

林之夏挤出一个苦笑。

“像你说的,我该有,什么反应,呢?”

世人只爱琼花玉叶,往往忽视了泥土下盘根错节的根系。

喻子念怎么会不懂,谁都渴望有人连着自己的阴暗面一起被爱。

她挪动身子,张开双臂。

“过来。”

这种时候,千言万语都不如一个真实的拥抱。

浓郁的药水味钻进鼻腔,林之夏仔细嗅了嗅,还是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檀香味。

她把手搭在喻子念的肩膀,然后慢慢贴过去。

瘦了。

尤其在病号服的衬托下,人显得格外消瘦。

两人静静地相拥,器械的滴答声掩盖了某人的心跳,却盖不住彼此的吐息。

原来过去被知晓的感觉,没有想象中的骇人。

挑开结疤的伤口之后,是一种卸下万斤重担的释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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