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深照着苗女士女儿发来的定位,钻进一条小路里。
钻到小路后,电动车和自行车的数量变多了一些。街边几个吃摊的香气顺着车窗缝隙流进车子里。
任风禾忍不住吸吸鼻子,是蒸笼里将包子蒸熟的味道。
闻得她肚子又饿了。
任风禾没忍住摸摸肚子,眼馋地看着叠得高高的蒸笼。
江深时不时就透过后视镜留意她,见状提醒说:“待会就到苗阿姨家了,她肯定会给你弄吃的,要是提前吃东西,待会就吃不下了。”
任风禾非常认可,摸两下肚子安抚它,让它稍安勿躁。
进到小路后的车子行驶得特别缓慢,一路都要避让行人和电动车。
时逢过年,这里还有不少人,若是平日,车估计没办法开进去。
“前方一百米左转。”导航提醒道。
江深的车子慢腾腾往前,总算来到一百米后,他扭动方向盘左转,是一个更窄的小巷子,约莫一辆半车的宽度。
就在江深准备开进去,并做好了待会得倒车出来的准备时,任风禾将车窗打开,朝外大喊道:“奶奶!我在这!”
眼尖的任风禾已经看到了苗女士,她正站在巷子中间一个居民楼下等着呢。
听到任风禾的声音,苗女士朝这边望过来,哪怕看不到车里的人,她还是绽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。
她迈腿往这走,看到将车窗打开的任风禾忙将她接下来。
她戳戳任风禾的额头说:“你都不怕小深被发现。”
任风禾嘀咕说:“在车上,还戴了口罩,怕什么。”
小孩的嘀咕,苗女士就当没听到。
她和江深简单聊几句。
“行,下午我带她,六点左右来得了不?六点半能开饭。”
确认对方大概几点能来后,苗女士带着任风禾和江深告别。
任风禾老实地站在苗女士身边,和江深挥手,两人一直等到车子走开没了影才往苗女士家的方向走。
苗女士说:“你眼睛怎么了?”
刚见面她就看出来这小孩哭过。
想到昨天江深说今天要带圆圆和她妈妈视频,苗女士已经将原因猜得大差不差了。
任风禾诚实说:“我刚刚难过哭了一顿。”
苗女士摸摸她的脑袋说:“我做了鸡块,你待会上去多吃两个。”
任风禾眼睛瞬间明亮,脚步都放快了,忙说:“我们快点回去吧,我好饿好饿。”
“我看你是好馋好馋吧?”苗女士没好气道。
江深再次回到家,离下午六点仍有很长一段时间。
他打开冰箱,里头有他提前处理好的鸡,他取出鸡来,不算大的整鸡里头,塞了泡发的糯米、红枣、板栗还有半截人参。
他将其他食材清洗好,熟练地煨起参鸡汤来。
做参鸡汤需要一段时间,这段时间趁着家里没人,他拿出钥匙,打开了任风禾好奇已久的神秘房间。
房门打开,他将隔光窗帘大大敞开,温暖的阳光自由自在地流淌在房间里。
房间里做了一排排的储物架,储物架上又摆了一个个储物盒,很难不让人认为这是个杂物间,可这么多的储物架和储物盒整齐又干净地排列好,又不像杂物间。
江深拿起清扫工具,开始做起神秘房间的卫生。
他先将整齐摆放的储物盒一个个取下来,将上头几乎不存在的灰尘擦掉,擦掉后,打开储物盒的盖子。
储物盒里,放了一张张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的纸。
纸上似乎都有不同的香气,因着时间过长,香气变淡,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地彼此融合,成了独特的香气。
他一张张确认着这些纸张,放置过久的纸张边缘处已经有点发黄,但没有任何破损,他动作娴熟地将确认完,盖上盖子,重新放回原位,又接着打开下一个储物盒。
如此循环往复,总算将这里彻底收拾好,然后他打开了屋内仅有的一个抽屉柜。
抽屉柜里放了两个旧手机。
他给旧手机都充上电,确认旧手机还能正常使用后,在等待鸡汤做好的时间里,取出其中一个旧手机,点开旧手机信箱。
边角磨损,屏幕也摔出痕的手机握在他手中显得很小很小一部,这是他的第一部手机,决定来韩国后,张敬春的妈妈带着他到手机店里买的。
他翻着短信信箱,信箱里所有的广告短信都被他删掉,只余下亲朋好友发的短信。
接着,他又打开相册。
多年前的相册照片,在当时看来无比清晰,眼下重新回看,却多了岁月的朦胧。
这些短信内容和照片,他在换手机前早早就截图存在硬盘和云盘里了,可每次想重温时,比起打开硬盘云盘,还是更喜欢在旧手机里看。
这样看,仿佛回到过往的岁月。
练习生生涯里,他一直用着这一部手机,他当练习生的时间很长,这手机陪了他很长很长一段时间。
他默默地翻着短信、翻着照片,一张张一条条地看着。
一开始,他还能收到很多亲戚发的短信,绝大部分内容都是让他别倔,后面这些短信越来越少,大部分短信都是张敬春妈妈和江唐夏发来的。
“他们让我确认一下你有没有死在国外,我让他们给我转劳动报酬,他们又不转了,我还说拿到钱跟你一人一半。”
这是某年过年,江唐夏发来的短信。
“等等!你爸给我转了!有钱了!不过我要怎么给你一半?”
“算了,我先帮你存着,等你什么时候回国再拿给你。”
不过几分钟,江唐夏又发了这两句话来。
江深视线落在他的答复上,当时的他是这样回答的——“不用留给我,钱你自己花,顺便跟他说我死不死都跟他没关系。”
江深指尖顿住,想起江唐夏今早在视频通话里说的。
“你爸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,你要回来吗?”
“不回。”他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他将手机重新关机,放回抽屉里。
另一边,苗女士牵着任风禾来到居民楼下。
“你走前面,我在后头。”苗女士指着楼梯说。
这栋居民楼年纪很大了,没有电梯,前段时间说旧改,只要家家户户同意就能装电梯,但最终还是因为一些纷争没能装成。
任风禾一点也不怵这楼梯,迈腿往上冲。
小孩子的精力是一枚神奇的电池,有时候眨眼间电量就能为零,有时又能立马充满电。
任风禾此时就是后面一种情况,想到苗女士给她炸好的鸡块,她动力十足。
“哎哟,你爬这么快做什么,小心别摔倒了咕噜噜滚下来。”
苗女士看她把两层台阶当做一层爬,开口提醒。
“鸡块刚炸出来最香最好吃!放久了就不好吃了!”
“为了口吃的,至于吗?”苗女士很是无奈,可见任风禾这么喜欢她做的吃的,嘴角若有若无地翘起来。
“嘿嘿。”任风禾傻笑两声,接着往上冲。
除了吃的,她还好奇苗女士的女儿呢,那可是个漫画家!插画家!画家!
想到绘本里漂亮至极的天空和漫画里细腻的情感,任风禾忍不住脑补苗女士女儿的样子。
应该是留着一头飘逸柔顺的长发,穿着白色长裙,认真专注地拿着画笔,思考时会歪着脑袋的女神形象吧?
刚这么一想,任风禾的幻想中就出现一只手将这个想象拍开。
不对,哪有画画穿白裙的,她就算没用铅笔画过画也用铅笔写过字,手掌外侧总是被纸上的铅笔蹭得黑乎乎的,要是没留意碰了下衣服,连带衣服都变黑。
而且苗女士之前说过她女儿总是工具一抱就跑到外头画画,那穿裙子估计不方便。
更正一下,苗女士的女儿应该穿着飒爽的一身黑,身上说不定还有纹身!
任风禾确定地点点头。
合乎逻辑。
好奇又兴奋的任风禾很快就冲到苗女士说的楼层,在楼梯边等着苗女士。
苗女士跟着任风禾的速度爬上来,这平时走惯的楼梯加快速度爬变得比往常更累了,她喘着气说:“真是,急什么急。”
任风禾很贴心地伸出两个拳头,在苗女士腿上轻轻敲敲打打。
“这间。”苗女士任由她用蚊子般的力道给自己捶腿,还别说,这样锤两下,她真觉得没这么累了,呼吸都顺畅不少。
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。
这门很老旧了,开门时发出巨大的嘈杂声响。
苗女士一如到江深家时一样,总是人还没进客厅就发出一系列声响。
钥匙丢在桌上,噼里啪啦,从鞋柜取拖鞋丢地上,噼里啪啦。
各种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,响到任风禾都担心邻居有意见了。
可除了苗女士发出的声音,屋里没有别的声音了。
任风禾跟个来到新环境的好奇小猫般,跟在苗女士身后,抓着苗女士的衣角,探头往里看。
苗女士的女儿不在吗?要是在,听到声音应该出来了吧。
“换鞋,洗手,我给你拿鸡块。”苗女士给任风禾指洗手间的位置。
任风禾配合地换好鞋,把手洗干净,没有在苗女士家乱晃,老老实实在饭桌边坐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