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平常的一个黑夜，牧回难得没有守着田若，反而来到了城北一个破庙。破庙里有一个叫小钱的乞丐。
小钱告诉自己最近有很多乞丐都不见了，这个破庙才能被他一个人独占。他有点害怕，能不能找他来保护一下自己。他对自己有过一饭之恩，也见识过自己的本事，所以才来找自己。
这个请求他不可能不答应。
风刮过后颈，凉飕飕的，冻得小钱一个激灵，直往牧回身边靠。他搓了搓手，呼出一口暖气，试图给自己壮壮胆量。
“牧大哥，我觉得这事有点邪乎。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，我们这样的存在就算不见了，报官也不会有人搭理。我其实不应该想这些的，但是我害怕我要是也不见了该怎么办。”
“你先睡，我守着。过了今晚我就去报官，毕竟是人命，怎么会不管。”
牧回没有推开靠近的人，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几块烂布给了小钱，晚上冷。确认小钱嘀咕了一会睡着了，把他移到不会被火烧到的地方。
他起身守在破庙门口。
夜越来越黑，抬头只见得几颗星子，风吹过树枝的呼啸声。一切都很正常，直到后半夜，他听见了脚步声。牧回把小钱喊醒，让他躲起来。如果局势不对，能跑多远就跑多远。
而自己隐藏在门后，伺机而动。
“老大，你说我们今晚能抓多少人？”
“安静点，坏了事唯你是问。”
脚步声越发近了，人数不少。第一个踏入破庙的人，很快就被一刀毙命。灯笼落地，照亮了牧回的脸。
“老大——”
“什么人都给我小心点。”
牧回粗略看了一眼，大概有四人，小心点应该不难解决。十多年的修仙他没有学会什么本事，但是杀人他还是会的。
下定决心，开始进攻。意外发生了，那一刀明明刺进了那个所谓老大的身体，对面却跟没事人一样。
调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，想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。
“走。”
大吼出声，他也不确信能不能拦下他们。
躲藏起来的小钱也明白局势不对，惊慌地跑出去。
被称作老大的人拉了小弟给自己当挡箭牌，他没有闲心护着他们，他的小弟死得差不多了，他自己倒是没怎么受伤。
“没想到这么个地方还能遇到一个修士，还愁今晚没有什么收获。现在你倒是送上门了。”
老大露出嗜血的神情，浑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，仅仅是一拳就打得牧回飞出去。
牧回自知不是他的对手，但是多拖一会，小钱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。
尽管那一拳几乎打碎了他的肋骨，他还是爬起来继续和对面搏斗。
很痛，每一拳砸在自己身上的时候，有时他都觉得自己要死了，可是他还是以一种毅力撑了下来。
“生命力真是顽强啊，你们这种跟垃圾一样的人。不过我也玩腻了，你不会以为那小子能逃出去吧。”
一直被这样一个蝼蚁缠着，老大彻底不耐烦了，虽然受不了多少伤害，但是也是被恶心够了。右手如勾直接插入牧回的天灵盖，感受到身下的人彻底没了气息，一脚踹开。
真是一张怨气满满的脸，看着这样的惨状，老大反而满意地笑了。
将尸体都装入储物袋，今晚的任务就结束了。
而逃出去的小钱跑啊，拼命的跑，跑到嘴里有铁锈的味道也不敢停下，他要跑到人多的地方，他要去求救。
他很快就要到了，正欲大声呼救时，被掏出了心脏，倒在了无人问津的角落。
明明只差一点了，小钱不甘地望着前方，流下泪水。
“没用的东西，还需要我来善后。”
隐藏在暗处的人吞下了手中的心脏，嫌弃地把尸体收集起来，他一直都在跟着这个乞丐，至于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出手，不过是因为他想看希望破灭是什么样子。
*
第二天早上有人路过此处发现了墙角的血迹，惊恐地大叫起来。
“血，好多血——”
被喊来的百姓见了也吓得魂飞魄散，连忙去报了官。
城北这边的事施玉都自然是不知道，对于他来说今天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一天。
田若昨晚做了个噩梦，睡不安稳，眼下是浓浓的青黑。
她说不清，明明只是一个噩梦，有什么好在意的，她心却慌得厉害。而且今天没有见到田牧，她的心思全乱了。
也许是他终于想通了，决定离开了。别瞎想，梦就是梦罢了。
帐都算错了几笔，小二喊自己都没听见。
“你帮我去打探一下那个一直在附近的乞丐的下落，今天没见着他人。”
思来想去，田若决定还是派人出去找他。
一直牵挂着田牧的下落，田若做不了事，脑中乱成一团，只觉得时间过去了好久，小二怎么还不回来。
小二跑回来报信，他实在想不清楚自家老板怎么破天荒地关心起那个乞丐了。
“老板，据附近的人说昨天下午看见他和一个小乞丐走了。”
“去哪了？”田若这时又是担忧又是害怕，听了这么一个消息，心下不免埋怨小二打听消息不行，恨不得让他去把人找回来。
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，只摆手说算了。
反正这么大个人也丢不了。
日头渐渐变了，到了下午，他仍不见踪影。
不安又涌上了心头，田若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，赶忙打发小二把人给找回来。
被打发的小二心下直犯嘀咕，今天自己老板怕不是中了邪。被迫揽了个大活，一脸烦躁地出去找人。
“不知道那个臭乞丐给老板下了什么迷魂药，不就是不见了一会，怎么还要我去把他找回来，一个大活人还能出什么事。”
嘴里发泄着不满，也没留意自己嘴中的话被旁人听了去。
这旁人不是别人，正是施玉都和姜子瑛两人。
这么些时日都没见过牧回离开过田若身边，此事必有蹊跷，当机立断他们决定跟着这个小二一同探听牧回的下落。
跟着他先是问了周围的乞丐，之后又跑去问城北的乞丐，又一路到了城北破庙。
一见庙中凄惨景象，小二直接吓得跪在地上，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。
庙里都是血，充满了打斗的痕迹，怎么可能还有人能存活。
“有魔气。我们分开行事，琼时你跟着他，我留在此处。”
“好，万事小心。”
留在庙中的姜子瑛，感受着残余的魔气面露恶心，依据现场痕迹大概是五到六人。分为两方，人多的一方应该是来杀人的，人少的那方应该是出于自卫反击。
如果小二打听的消息是对的，那么牧回和那个乞丐多半没命了。
依照凝固程度来看，血迹应该是昨夜的。
可是尸首在哪？现场为什么一具尸体都没有？如果是为了掩盖现场，为什么只有尸体不见踪影，其他痕迹不做销毁。这么多尸体又是怎么运走的？魔修又为何参与其中？
顺着逃跑的痕迹，他一路跟着，逃跑者虽然慌不择路，却往市坊处跑，想必是为了求救。可他却未注意还有尾随者，姜子瑛不忍地阖了眼。
看到墙角的血迹时，姜子瑛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，杀人者这是虐杀，故意等他看到生还的希望却又杀了他。
畜生不如。
何其绝望！
*
跟着小二回来的施玉都，怕这人出事一路尾随，幸好没被吓傻。
见小二慌慌张张回去报信，施玉都不忍再看，这是场悲剧。他不愿意见到别人的失态。
没心思营业的田若，今天没开业，店里没有一个客人。
不然按小二的架势怕要闹个人心惶惶。
“老板，都是血，怕是没救了。”
“什么？说清楚！”
“没找到人，但是那破庙都是血，多半是凶多吉少。”
“不可能！人在哪，我亲自去看。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。”
田若后退了一大步，被这个噩耗砸得头晕目眩，她伸手想去抓住什么，却落了空，跌倒在地。
“城北的一个破庙，要去您自己去，我反正是不去了。”
被吓破了胆的小二哪还敢再去一趟，一听这话就跑了，生怕老板逮着自己。
田若此刻也顾不上他，起身往城北跑。
正打算和“大小姐”汇合，余光却瞥见了泪流满面的田若，施玉都叹出一口长气，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。
“田老板，擦擦眼泪吧。您要去城北破庙吗？我跟着您一起去吧。”
经他一提醒，田若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哭了，接过手帕胡乱擦了下。
“多谢，麻烦唐公子了。”
亲眼目睹惨状，田若扶着墙跪了下来，止不住地发抖，强撑着向前，看完了整个现场。
血，浓郁得恶心。
但是没有尸体。
“没事的，他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田若攥紧了胸口的衣襟，嘴里重复说着。
念头却无法遏制。
我若是早些派人来寻，结果会不会不一样。
为什么他又要抛弃我？
可无论她怎么质问，都没有答案了，一具尸体能告诉她什么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