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小时后,“超可爱王冠蛇诊所”里,午睡被吵醒的梅洛普·冈特怒不可遏:“怎么又是哈利·波特?距离他上次挑拨一只嗅嗅去拔人家金牙才过去几天?”
莉莉倒抽一口冷气。
“这可不能打我了啊!我干不出这种事来!”詹姆好冤枉。
“我没有!”哈利悲愤极了。
“先看狗!”阿利安娜大声道,把梅洛普推向受了重伤而不敢随便变形的西里斯——“我不是兽医!”——这才向惊恐欲死的波特夫妇解释:“蒂娜拉着纽特陪他们一个麻瓜朋友的后代——有点绕?不过不重要——去逛博物馆,没办法,蒂娜毕竟是美国人,美国才几年历史?那个博物馆你们也知道的,神奇动物一律不许进,把箱子暂存在我家,就跑出来一只嗅嗅。那天是周六,不上学,哈利和罗恩都在家,他们好奇贪欲会不会令嗅嗅产生攻击性,就告诉那个小家伙,忒修斯的客人……新去找麻瓜安了颗拉风的镶钻金牙……”
哈利从没见过妈妈那美丽的五官扭曲成现在这样。
“然后呢?”詹姆兴致勃勃地问,“牙拔了吗?”
“连他一块儿打!”莉莉一指丈夫!
“我去看看西里斯!”詹姆落荒而逃,留两位女巫面面相觑,罪魁祸首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等待着自己的判决结果——那个叫阿不思的人要是没空的话,是不是就不用挨揍了?梅林保佑,他没空!他没空!他没空!
候诊室里陷入了短暂的、诡异的寂静。
“没拔。”阿利安娜先说,“嗅嗅死都不肯撒手,‘力松劲泄’也不好使,麻瓜的技术也过硬,死都拔不下来,然后我们就浩浩荡荡地到这儿来了。”
“噢。”莉莉强作镇定地点点头,“我就说……为什么不把纽特叫回来呢?”
“博物馆安保系数又调高了,巫师到了那里和麻瓜没区别,在外面也一样。”
“噢……”莉莉又说,她和阿利安娜对视一眼,忽然齐齐放声大笑起来。
“那场面……我不敢细想!天啊……”莉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轻轻拍了拍哈利的后脑勺,“倒霉的臭小子!”
哈利茫然地看着她俩,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笑,但……如果他和爸爸要挨打,妈妈笑成这样,难道、难道就——
窗外银光一闪,一只俊美威严的大凤凰守护神翩翩然飞了进来。
“没空。”它冷酷地撂下一个单词(在哈利耳朵里无异于麻瓜听见福音)就原地回旋,化成一阵温暖宜人的轻雨。
莉莉有些失望——她居然不改初衷!但阿利安娜却脸色一沉:“刚刚那是谁的声音?”
“嗯?”莉莉露出与儿子一模一样的表情,“不是阿不思吗?说实在的,只有一个‘No’,我也认——”
“这顿打先记账吧!”阿利安娜匆匆站起身来,“带上哈利回家去,顺便帮忙看几天罗恩,我不叫你们还回来就先别回来。”
“出什么事了,阿利安娜?”莉莉也站起身来,抽出魔杖,“你知道的,我也可以出一份力。”
“这么多年了……我一直以为我们家这个……‘岗哨’,”她摇了摇头,又是叹又是笑,“只是个摆设。如果事情到了我这一步,那么你们也没什么办法。巫师不仅看天赋,莉莉,也看阅历与储备。”
“那我——”
“先回去!”阿利安娜强调,“霍格莫德最迟到日落就会戒严。”
“霍格沃茨呢?”
“交给米勒娃没问题的。”
“还有西弗,我是说斯内普教授,他——”
“他不在家。听说法国佬儿要投票弄什么玻璃金字塔,他带着盖尔看热闹去了。”阿利安娜冷冷地说,“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阿不思又抓了穆迪,可不敢让他掺合这事儿。”
哈利发现妈妈露出了一种苦苦忍耐、但仍就不吐不快的表情。
“我说,阿利安娜……”莉莉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,可还没等她完全说出口,哈利就感到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、强烈得要命的波动。
“砰”的一声,诊室的门被推开了,梅洛普·冈特把男巫们都轰出来,像驱赶几只堆叠在一起的笨拙奶狗。
“好了?”阿利安娜先关心病人……严格来说,受伤犬只。
“好了。”梅洛普点头,“我直接当狗治的,能治——回头记一下,这也是个研究的方向——你和你的其他阿尼玛格斯朋友愿意当小白鼠的话,布莱克,可以来找我。”
“那赶紧走吧!”阿利安娜毫不迟疑。
“是吗?”梅洛普抬了抬下巴,向着禁林的方向。
阿利安娜含糊地应了一声:“那就别多问了。”
“我去帮你放学。”梅洛普说干就干,“你们几个怎么还在这儿?快撤啊!”
“忒修斯如果回来了,让他去禁林找我。”阿利安娜长吁一口气,揪了串车钥匙扔给她,“我得先联系海格,虽然今天是周五,但詹姆刚放出来,他也去不了布斯巴顿。”
“他去哪儿了?”
“说是夜钓。”
六大一小七名巫师齐刷刷看了看窗外明晃晃的天。
“那也可能是出轨了吧!”阿利安娜开了个玩笑,“我宁愿他出轨,也不要是投敌了。”
“我不把这话告诉他、我就白是个斯莱特林了。”梅洛普狡诈一笑,转头就变脸,“怎么还不滚?滚滚滚!”
年轻人们被狼狈扫地出门(哈利只是个添头),捧着个孩子在平白增添了一丝肃杀气息的霍格莫德街头,竟然有种无处可去的错觉。
“你们还记不记得……”詹姆的肩头扛着哈利,“我们入学那天?”
“钥匙保管员?”西里斯偷偷给哈利捣乱戳他屁股,他每次愤怒扭头,都看见教父一脸正经堂皇模样。
“我们开遍了整座城堡的每一扇门,那些‘钥匙’都不需要大活人来保管。”卢平就是那个提醒哈利有人捣乱的,“如果是在禁林……可惜我们一直当那里是个游乐场,而不是藏宝屋。”
“好得很。”莉莉面无表情,“把哈利交给我,取保候审的詹姆·波特先生,还有他的保释人布莱克先生和卢平先生,你们仨就可以去探险了。”
“我就算了,算了……”詹姆倒地投降。
哈利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搞懂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但那是“禁林”第一次从脑海中一堆灰扑扑的地名里脱颖而出、闪闪发光。不然呢,禁林就只是一个不让去的树林子而已,对一个连蒲绒绒班准入年龄都没达到的小孩来说,不许踏足的地方多了。
他刚开始还记得,后来似乎便不在意了,因为爸爸回来了!他可以回家了!罗恩也来家了!这家伙刚开始还有些腼腆,后来西里斯还安慰他,说自己从六年级开始,一年要在波特家住半年——鉴于毕业前有十个月都在学校,所以他大概是直接长在戈德里克山谷了。
罗恩判断哈利一家人都很爱收留无家可归的小孩,这种人他见过,阿利安娜不就是!遂迅速卸下心理负担,打滚拥抱新环境。
然后就被连夜上门的韦斯莱夫妇连被窝一起端走了。
睡了一觉就痛失小伙伴的哈利失望至极地听詹姆解释,大概就是阿利安娜的学校专门就是干这个的,有时候忙不过来,送孩子住个全托,也说得过去,何至于到麻烦同学的父母头上去呢?谁家里没有一堆事儿,不然这么小的孩子送去全托干什么?他们夫妻俩又不是死了!
不过哈利也就消沉了一会儿,因为韦斯莱先生按响了波特家的门铃,手里买一送二、牵着仨难掩激动的孩子。
“我实在是没办法了,波特先生。”也是一头红发的韦斯莱先生满脸歉意,“有的孩子他就是……格外不一样。唉……莫丽让我带上她清早起来烘的黄油蛋糕,就当是我们的一点歉意。”
要不是昨晚西里斯和卢平都借宿了,要不是这二位都是精力旺盛的大型犬科,谁能招架得住四个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孩啊!幸亏莉莉因为今天学校里要小刀喇死人,早饭什么都没吃(也就什么都没做)就走了。
“我偶尔也想过,”组团去买洋葱圈的路上,詹姆还是扛着哈利,“把你吊在我的角上,大摇大摆地出街,‘瞧,这是我儿子’!”
“挺好的,为啥不试试呢?”罗恩已经和他混熟了。
“哈利的妈妈担心偏沉,一边坠得慌,对我颈椎不好。不过现在我们有了罗恩,体格正常的罗恩,完美!待会儿咱们就找一片没人的树林试试,让西里斯拿上他的相机,莱姆斯还有一套会动的!”
“是说我表哥达力,据说胖得像小猪。”哈利向罗恩说明,又拍拍他爸,手动刹停,“我想打个电话。”
詹姆打了个呼哨,自己无绳遛自己、还能驮着小孩逛街的巨犬和巨狼(当然名义上是巨型“狼犬”)就停了下来,虎视眈眈地围着哈利独自进入的电话亭——詹姆遮遮掩掩地给他变了个小板凳踩着。
“哈利能当我爸爸了。”弗雷德冷不丁来了一句。
“我同意。”乔治点头,“那么,全票通过了。”
“以后哈利就是我们的爸爸。”
“爸爸!”
“哎?哎?”莫名其妙涨了辈份的詹姆把人抱起来,“怎么说?”
“我爸爸当年就是靠这一手追到我妈妈的——像个麻瓜一样打电话!”①弗雷德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父母,“既然哈利也可以,那我选择哈利当我的爸爸。”
“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你家一直住下去了。”乔治图穷匕见。
大黑狗“汪汪”大笑了起来,巨狼比较文明——大概因为它只会“嗷呜”,太不狗了一点——只是装作舔爪子的模样,将笑脸隐藏在粗壮的爪子下。
“看,这就是被麦格指导变形的后遗症。”詹姆指给孩子们看,“都跟你说了有些动作只有猫才会做了,莱姆斯!”
“鹿、狗和狼,你们?”罗恩的词汇量也是猛增。
“没错。其实西里斯的夙愿是想当一个风流浪子侦探,和麻瓜警察合作拯救被绑架的小孩、寻找失踪人口什么的,一看就拉风得要死,所以他才拖着我们报名去学阿尼马吉。”
“那得是鸟类吧?”乔治很懂的,“扁毛的。”
大黑狗忽然不笑了。
“是呀,后来他变形成这样,体型还这么大,去考傲罗、傲罗都得挑拣他兽型潜行跟踪不合格。”詹姆安慰地拍了拍好兄弟的尾巴根,成功把人再次拍美了,“自称是人生遇到的最大挫折,难过得三天没吃饭。”
韦斯莱三兄弟都要笑疯了,哈利也挂掉电话走了出来。
“放在那里好了,如果下一个人要踩,吓他一跳!”詹姆隔着电话亭的玻璃又点了点那个小板凳,大概是追加了什么恶趣味的“踩一下就消失”魔咒,“宝贝打给谁了呀,达力吗?”
“打给妈妈,说你有可能带着我们去禁林,让她做好心理准备。”哈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,乖巧以对,一副“好了,现在我们可以出发去禁林了”的表情。
詹姆:…………
电话亭附近一时变得很吵闹。
又过了一个月,被迫休学的小小巫师、被迫周末也要禁闭在城堡里的小巫师都欢呼着奔向他们的霍格莫德。
哈利那时早已经忘了什么禁林的事了,他又回到了蒲绒绒班,和罗恩一起。那些诡异的梦境似乎也知道自己无聊又枯燥,甚少造访他的大脑,幸好如此,因为哈利九岁那年,莉莉一度打算请人来教他大脑封闭术。
“西弗就住在霍格莫德附近,我猜的。”他听见莉莉这样同詹姆商量,“这样哈利只要每隔一天放学后去尖叫棚屋,学上一个钟头,以他的聪明要不了几天——”
“等等,莉莉,我问你,哈利姓什么?”
“姓波特啊!”
“那他长得像谁?”
“反正只有眼睛像我。”妈妈失笑。
“那不就得了嘛!他去学大脑封闭术,难道能只出一双眼睛?”詹姆挠头,“说真的,莉莉,哈利早晚要被鼻涕精荼毒,听说他以前还开小差,动不动请长假,这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——所以我们就不能让这一天晚点到来吗?”
“这样吗?”莉莉倒也不是很坚持,似乎这个大脑大师的确不怎么友善。
从那一夜开始,有整整一年,哈利一次梦都没有做过。他们家和姨妈家也恢复了一定程度的来往,比如妈妈其实从未和姨妈断绝关系,忙不过来也会发发传真,哈利和达力则处成了某种笔友,或者代购——好在当初莉莉一复学他们三口就从戈德